ONE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头脑昏昏沉沉,脑中一片混乱,起床时的低血糖使回忆不甚清晰。
最后的画面是……炸弹引爆后的强光?
那种程度的爆炸,绝无生还的可能。
那么,现在是……
眼前的图像渐渐清晰,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磨砂的扁平吊灯散发出柔和的光。床边,笨重的生命维系装置和脑域监测装置显示出烦杂的数据。安静的房间中只有机器的低微的嗡鸣声和仪器不时的提示音,还有,几乎听不到的轻微的呼吸声。
粗略地扫视过生命维系装置的检测数据,回忆曾经学过的东西,大致判断出了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完全不能用糟糕来形容了:呼吸几乎完全由仪器代劳,血液循环需要人工心脏进行辅助,营养和能量完全通过静脉供应,肾脏的解毒功能由机器代替,脑部的刺激也从未中断……
难以想象,这样的身体是怎么维持下了的,更难以想象,我是怎么在爆炸中生还的……
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件东西,我瞬间愣住了。
不,我并不是生还下来了,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了啊。
床的另一边,银灰色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台个人终端(包含大多数常见电子产品功能的集合品),精致的解锁界面上显示出当前的时间—— 19:20 Apr.14th,AD.2076。
联网的个人终端时间一般不会出错,我也不会相信我能在那样的爆炸中生还(很显然,这绝无可能),那么,只能相信了吗,我,真的回到过去了,回到了三十五年之前?
脑域监测装置忠实的反应出了监测对象此时剧烈的情绪波动,随后,很忠实的出了错——因为无法承受这高于常人千倍的脑波,仪器的警报声在安静的房间中回响。
因为情绪失控,过于剧烈的脑波输出超过了身体的极限,这个本已千疮百孔的身体又昏迷了过去,隐约中,听到了医护人员的,其他人的交谈声,和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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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东亚共同体 狄瓦诺特区 第一医疗中心
走廊中,两个男子背靠淡蓝色的墙壁交谈着,声音控制的很好,既不影响双方的对话,又不会打扰到房中的病人。
“多萝希雅她身体最近有好转吗,李斯特?”黑色风衣的男子在个人终端上编写着邮件,随口向对面的医生问道。
“没有,身体依然不容乐观,脑波暂时没有显示出清醒的趋势,身体情况也无法支撑过一场手术。斯博尔德,作决定吧,多萝希雅毕竟是你的女儿。”名为李斯特的医生推了推眼镜,向对面的黑衣男子斯博尔德发去了一份文件,缓缓地说道。
“哦,是这样啊,那么,如果下个月还没有转机的话,李斯特,你们就停止装置的维持吧,我不做无意义的事。”斯博尔德草草地扫视过发来的,代表着自己女儿身体情况的数据,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无关的一件小事。
“唉……”医生叹了口气,劝解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一个月之内有转机已经几乎不可能了,那,今天也许是你最后一次见她了,不进去看看吗?”
“是这样啊,的确是除了之后的两个小时,我的日程都是满的,”男子似乎有些犹豫,揪着风衣上茶色的扣子,考虑着接下来的决定,“好吧,好吧,我会去的,另外,我说过的事情你不去想想吗?”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斯博尔德收起个人终端,转身离开。
“你还是这样啊,一点也没改变呐,凯文……”医生也收起了眼前个人终端的投影,正要离开,白色的衣襟突然被从身后拉动,回头,身后一个十一二岁的清秀男孩正仰头望着他。
“有什么事吗,小西奥?”李斯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正常,向着小男孩说道。但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为什么男孩会来找他了。
“我妹妹是不是已经醒不过来了,李斯特叔叔。”希欧多努力收起自己的眼泪,向医生问道,声音仍有一些颤抖。
“你都听到了?”李斯特脸色有些难看,看到男孩点了点头,医生叹了口气,向男孩说道:“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还有挽回的可能。”话语中带着一些不确定,毕竟,连他自己也不相信,在这一个月内,会有奇迹发生。
“只有一个月了……”希欧多神色一黯,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 李斯特安慰的话还未出口,便被个人终端上传来的信息打断了——是多萝希雅的脑波监测图,在看到内容的一刻,他脑中的第一个想法是——“这监测仪器是不是坏掉了。”
惊讶之后,医生细细的阅读发送来的数据,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欣喜,“真是奇迹呀,”他对着希欧多说道,“多尔她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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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
从昏迷中渐渐清醒,记忆潮水般涌来,我是,回到三十五年之前了?
真是令人惊讶的事啊,到现在都难以置信。
身体的触感渐渐回归,是完全不同于自己记忆中的感觉。
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有一些模糊,隐约看出还是自己在之前的病房。似乎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斜斜的撒在床边,为冰冷的仪器镀上了一层金色。床头柜上摆着一束花,也许是昨天谁来探望时带来的。
清晨的阳光有一些刺眼,想抬起手来遮挡,却发现,现在的身体,一些很小的动作都很难完成。
真是糟糕的身体啊。
视线渐渐清晰,抬起在眼前的手纤细柔嫩,重伤带来的苍白并没有太过影响它的美感——完全不是男子该有的手。
这是……?这怎么也不会是我的手吧。心中的疑问愈发多了起来。
费力的拿起床边的个人终端,习惯性的想浏览一下近日的新闻,却因为手指的无力,点击在了一旁照相机的图标上。眼前的投影上很清晰的显示出了摄像头前的图像——一个十一二岁,容貌如洋娃娃般的女孩。淡金色的头发因为方便治疗和监测的缘故,被收在了头部的头盔状仪器之中,只有几缕发丝散漏在外。脸部被呼吸器挡住大半,透过半透明的面罩,可以看到她精致的五官,脸色有些苍白,但也难掩她的秀美,眼睛因为黑色素缺失呈现美丽的淡粉色,由于刚刚醒来的缘故,显得有些茫然。
大脑一片空白,这样的女孩,是我?怎么可能?
病房的门缓缓地打开,两名男子走了进来,彼此交谈着,声音很小,加上没有注意的缘故,听不真切,隐约听见是关于“精神能力”的。
这么早就出现了?记忆中,精神能力的第一次应用是在2081年,也就是五年后。
“多尔,你醒了?”瘦高的白衣男子手中提着一个礼盒,对我说,声音中充满欣喜。
多尔,是在叫我吗,或者说,是在叫这具身体?
“……”
想说话,却无法发出想要的声音,声带完全不受控制。
“无法说话?是声带受损?还是脑区受损?脑损伤真是麻烦的事。”一旁的黑衣男子说,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波澜,眼睛一直没有从个人终端上离开,“你能活下来的几率不超过14%……”
“凯文·斯博尔德,你……”白衣男子看起来有些不快。
“李斯特,不要打断我,”黑衣男子没有理会李斯特,继续说到,“多萝希雅,那么,你有之前的记忆吗?”
我摇摇头,做出这样的动作真是困难啊。这个身体中没有关于之前的一点记忆,之前的,或者说多萝希雅的记忆对我来说是不存在的。
他们,应该是与我,或是说与多萝希雅有关的人吧。
“凯文·斯博尔德,真熟悉的名字呀。”我在心中默默想着。
斯博尔德?斯博尔德!我似乎明白些什么了。凯文·斯博尔德,泛东亚共同体军方生物武器的第一供应商,也是狄瓦诺特区研究中心的投资人之一,臭名昭著的科学狂人,也是间接送我来到这里的人之一。
“忘记了?这样也好。”凯文收起了个人终端,“那么,李斯特,我现在就走了。另外,她哥哥我也带走了(伸手指向我)。”
凯文·斯博尔德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真伤脑筋。似乎,彼此很熟悉的样子。我可不想和这个科学狂人有什么关系啊!而且,听他的话,我似乎有个哥哥的样子?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后,李斯特在我身边坐下。
“多尔,你现在是,一点记忆也没有了吗?”李斯特在床头柜上放下了他手中的东西,打开,是一盆杜鹃花。白色的花瓣,些许浅绿的斑点点缀其上,一点绿晕在一旁渲染。“这是Dorothy,一种杜鹃花,和你的名字很配。”
我点点头,眼睛盯着送来的花,真美。
“唉……”李斯特低下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声音不大,我隐约听清了一些:“……这样的伤,终归还是有影响的啊,不过,能醒过来就好……”
“那么,我来给你讲讲你的事情吧,也许,你能回忆起些什么吧。”重新将头转向我,男子取出了他的个人终端,打开了一张照片,是一大家人的全家福。他指向了投影上其中的一个茶色风衣的男人,说:“这是你的父亲,凯文·斯博尔德,也算,我的朋友吧。”他的神色有些黯然,也许是回忆起了什么。
父亲?!脸上还努力保持着平静,我的心中早以翻起了惊涛骇浪,他是我现在的父亲?!虽说是老照片了,但在这个年轻男人的脸上还是依稀可以看出凯文·斯博尔德的影子。我的父亲是这个科学狂人?!
“凯文他啊,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啊,他每天都挺开心的,也没有把精力全放在工作上,闲暇时间,我们几个人还经常在一起聊聊天,平时的研究也只是为了兴趣。现在,就跟个机器一样,只是为了工作而工作,就好像,有人在身后用枪逼着他一样。六年之前,就是你和你哥哥七岁的那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又受了什么样的打击,意外受伤之后,就慢慢的变成这样了。”
李斯特又指向了凯文一旁的留有黑色长发的女子,“这是你的母亲,克里斯汀·斯博尔德,中文名是林明美……”
克里斯汀?是她!希欧多的母亲!呵呵,真是讽刺啊,我居然成了西奥的妹妹。
我现在该怎么对你,西—奥—?
脑波监测仪的示数剧烈的波动起来,我想,现在我的脸色一定是难看极了。
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静静的听着李斯特的讲述,我需要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现在的事情。
听着,听着,自己也渐渐沉浸在了自己,或是说,多萝希雅过去的故事中。
不知何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一名医生走进房间,对李斯特轻声说了什么。
“那么,多尔,我这会儿有些事情,一会等我回来了,再继续给你说。”李斯特起身,和医生一起离开了房间。
我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定定地出神。突然的回到三十五年前,身体、身份突然间的变化,身边突然间出现的“亲人”,一切的一切,我又该如何面对?
身边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他们,我实在是没有去恨的心。我能感觉到自己,或是说多萝希雅对他们的依恋。
无论如何,我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无端的去憎恨一个人。
脑中又浮现出了曾经和西奥在能力开发学院里一起度过的日子;特别小队中生死与共的画面;和李斯特刚刚讲述的,多萝希雅和哥哥一起的时光;还有,西奥最后的背叛和他对我们——他曾经的队友、兄弟的无止境的追杀。
TWO
狄瓦诺特区,研究中心,一个无风无月的夜晚。
“多萝希雅已经恢复意识,有能力天赋表现……”
“……仪器粗测,强度是常人的百倍以上……”
“我知道了……计划继续么……”
“……吾主,行动已经大体完成准备……”
“……”
研究中心大楼内的墙角里,一个男子低声自语,仿佛在与什么人对话,双手插在黑色风衣口袋中,神态平静。
研究中心的通讯屏蔽理论上二十年内是无法突破的,男子身上也没有检测的任何通讯波,他,就像真的只是在自言自语一样。
突然,走廊内的灯光全部熄灭,警铃声大作,四壁上闪烁着暗红色的灯,是二级警报,表示有入侵者。
“开始了么?”男子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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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的军事禁区内,三人一组的卫兵巡逻着。无处不在,或明或暗的摄像头监视着这片场地里的一切,没有一丝死角。
角落里,一道黑影从三米高的围墙上跳下,用他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勒住了卫兵的脖颈,手中的匕首横扫,立刻感到温热的血液从喉管的伤口中喷出,洒在了他的手套上。
三人一组的卫兵之间距离是五米,可以很快的互相支援。这一切也应该落入了对面两名卫兵的眼里,可是却没有人发出警示。就在半秒钟之前,其中一名卫兵已经被来自身后的刀割断了喉咙,杀死他的人正是他那原本的战友。
这样明目张胆的入侵在监控下无所遁形的,可是却也没有任何警示,监控器里的人已经完全睡着了——永远的,在他们最信任的人送上的茶水的作用下,永远的睡着了。
“5号就位,顺利。各队员报告情况。”
编号为“5”指挥官低语着。
禁区内的其他位置上,其他的队员同样的低语着。
“3号、4号就位,顺利。”
“1号、2号就位,顺利。”
“6号、7号、8号就位,顺利。”
“9号就位,顺利……”
一声枪响。
枪声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刺耳的警报声在四周回响。
“怎么回事?9号?9号!该死!”
“强攻吧!”指挥官几乎是吼出来的,脸色变得铁青,三个月的准备,因为一个人的疏忽化为乌有。
开启了头盔的夜视功能,暗绿色的视野里,研究中心大楼清晰可见,荧光绿的准星自动出现在眼前,随着瞳孔的移动一点一点被校正,画面左上角投影出了整个建筑的三维剖面图,目标位置被标志为暗红色——研究中心附属建筑上一间大约35平方米的实验室。
“既然无法收回了,那么,摧毁祂吧,启动备用计划。” 指挥官低声说,发起了攻击指令,“那几把枪准备好了吧。”
“墙壁厚度50厘米,子弹初速度五倍音速,确认可以穿透。”
“那么,开火!”指挥官用力摁下了手中的启动器,大声吼道。
刚刚安置好的金属风暴系统被遥控启动,枪声如雷鸣般想起,每分钟480000发子弹从三个方向如暴雨一般飞射向目标,出膛后随机散布成大约两平方米的圆,根据事先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子弹组成的圆呈螺旋形移动,从中央分散开来,目标建筑的两翼完全被覆盖,理论计算结果每平方米将有7000发子弹命中,没有什么设施可以挡住这样的打击。
子弹摩擦空气,留下数万道璀璨的曳光痕迹,像是三个巨大的光源,把无数光线向同一个目标投射。
金属风暴的弹幕很轻松的撕开了坚实的墙壁,用于应对一般重武器的防护能力在这暴风骤雨般的打击面前无比脆弱。混凝土瞬间就变成了碎片,子弹打在里面的钢筋上,火花不断的闪烁着、跳跃着。尽管已经做好了听力防护措施,攻击的队员依旧用力的捂住了耳朵,如雷云般的声音使两片薄弱的耳膜剧烈地震颤着。
攻击只持续了不到三分钟,时间短到其他区域被拖住的卫兵还来不及防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座建筑被撕开、被撕碎、接着完全倒塌。
攻击期间,共计约1100000发子弹被消耗,整整5.5吨重量的弹药,完全被倾泄在这一栋不大的建筑上。指挥官确信,没有什么东西能在这样的火力覆盖下幸存。
“那么,现在撤退。”指挥官说,依旧保持着很小的音量,这些队员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的方式,可是却没有监测到任何通讯波的存在。
是应该撤退了,虽说除了9号,其他人的位置还没有暴露。可是在警卫地毯式的搜索下,这也只是时间问题。至于留下的金属风暴系统,没有必要去在意,被发现也证明不了什么。
像阴影一般融入到了黑暗之中,所有队员全部撤离(当然没有⑨号),裹携着浓重硝烟味的风吹来,呛得人几欲窒息,身后,警报声响彻原本安静的夜空,四处扫射的探照灯白亮的光映出了他们黑色制服上的徽章,如蜷缩着的虫般的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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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睡眠中醒来,思维有些不太清晰。
昨天,我好像是听着李斯特的讲述,睡着了啊。
真有些不适应呀,盯着有些陌生的天花板,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已经不在我那个熟悉温馨的房间了,甚至也不是i小队的精英特工了,连身体也不是所熟悉的了。
我现在是在2076年,是西奥的妹妹,一个重病的小女孩——多萝希雅。AD.2076,这个时间,大家都还很好的活着,西奥没有背叛,学院没有成立,甚至,连能力都没有公开,战争,更是遥远的未来了。
真是久违的平静啊,习惯了东躲西藏,在炮火和爆炸声中入睡,甚至,习惯了每日的追杀与反击。现在的生活,突然觉得真是美好,即便身份突然改变,即便身体残破不堪,比起以前,真是好太多了。
睁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了,阳光将纱制的窗帘照得透亮,斑驳的日光透过纱帘洒在床前,已经到第二天了呀。
耳边有说话声传来,是李斯特打开了今日的早间新闻。
“昨晚,狄瓦诺特区研究中心遭到不明身份人员的攻击,目前遇难人数为340人,受伤人数为5人,失踪45人,直接经济损失3.55亿元……”
开始了吗,战争的前奏,这次袭击事件是“天启者”的第一次公开行动,也是原本平静的世界局势被这个组织搅动起风浪的开始。
原因不明,意义不明,“天启者”的行动仿佛就是为了在三大集团(泛东亚共同体、欧洲联盟、北大西洋联邦)之间制造摩擦,进而挑起战争。而后又在暗中控制战争的程度,使之不至于发展到各国无法承受的地步。制造一场持续性的中等烈度的边境战争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无法得知这一切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天启者”的行动一直无法预测。
让人捉摸不透的一个神秘组织。
“……”
刚刚开口,却忘记自己声带受损,只能郁闷地重新闭上了嘴。
“你醒来了,多尔?”李斯特注意到了我的举动,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摇头,表示没有。
刚刚整理起有关“天启者”的情报,才发现,我对它几乎一无所知。它的存在似乎仅仅只是为了在各国之间搅动风浪。既让其动荡不安,又不打破它们之间微妙的平衡。
不过,现在,我又何必考虑那么多呢,即便想明白了他们的目的,又能如何呢?现在,我仅仅是个小人物罢了。
自嘲地笑笑,静静的盯着一旁正在放映的新闻出神。
不管怎样,我和他们在将来终究是要交锋的,记忆中曾经的一切,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相应的代价的,不管是为了自己,亦或是身边的人。
费力地握紧双拳,暗暗下定了决心。
但,自己的身体,是大问题啊。
“今天,某医院发现一种新型疾病……”
播放新闻的声音停止了——是李斯特关掉了,他在一旁开始浏览仪器的数据,确认一切无误之后,也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地合上,屋内安静了下来,只有仪器的滴滴声不时想起。
有些无聊啊。
我叹了口气,习惯性的进行起了日常的防思想渗透训练,同时也控制着脑波的频率,进行能力的训练。
好像哪里有点问题……
等等,一个从未进行过能力者改造的女孩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似乎,真的有哪里不对……
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尝试着脑波的最大输出,我能感觉到,有什么改变了……
伸出手,费力地关闭了脑波监测仪的放大器,随着脑波的输出,仪器上的数据清晰可见。常人那微弱的脑波,离开了放大器,仪器是很难检测到的,这样的数据,在经过改造的能力者中,也是极少的。
或者说,在经过Ⅰ级,Ⅱ级改造的能力者中,是不存在的。只有危险度极高的Ⅳ级以上改造中,才会出现这样的测试数据。
Ⅳ级改造,在技术已经很成熟的三十五年后,死亡率也是90%以上的。能力改造应该刚刚起步的现在,是绝无可能成功的。
果然,我的身体被作了手脚吗……
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
倦意慢慢涌上脑海,深沉的黑色渐渐包裹住了我的思维。
先,好好地睡一觉吧。
THREE
这是哪里?
我环视着这个房间,心中充满疑惑。
房间出奇的大,暗红色的实木地板被打扫得很干净,似乎是刚刚清洁过的缘故,微微有一些水迹。阳光透过玻璃,散射成七色的彩光,洒在摆成很多排的银色课桌上,被打磨过的亚光金属桌面反射出梦幻般的光彩。桌子一排排的向后延伸着,就好像没有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是窗外的花开了吗?
屋子的正前方,立体成像装置运行着,投影出大脑的图像,旁边,是密密麻麻的方程式。
看起来,这里,是一间教室的样子。
头脑中懵懵懂懂的,思维不太清晰,下意识地走向了第三排靠窗的位置,那里,感觉很熟悉的样子。
轻轻地在椅子上坐下,看向窗外,风吹在脸上,很是清凉。
窗外,石蒜已经长出了花苞,叶子也已经落下,淡绿色的海洋向远处延伸。
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离开。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趴在他的课桌上,肩随着呼吸缓缓地起伏,脸对着我,却看不清面容。
我慢慢地靠近,近了,再近了,试图去看清他的面容。
……
是一张清秀男子的脸庞。
也正是我所熟悉的——希欧多的脸。
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盯着我,却没有过于惊讶。
“好久不见。”他说,嘴角似乎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
“是啊,好久不见。”我这样回答。
见到他,我心中意外的平静,没有愤恨,也没有喜悦,就好像,两个互相认识而并不熟悉的人再次见面。
彼此都静静地坐着,我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而希欧多,他低着头,在沉思着什么。
半晌,他转头望向我,“还记得曾经我们在这里的事情吗?”
这里,这是……
回忆渐渐清晰,脑海中浮现出了和眼前之人在“能力开发学院”同窗时的画面。
“在学院的事情吗,当然记得。”我说,回想起曾经的时光,语气也放松了下来,“记得,你当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能力,而叫我的事吗?”
希欧多脸色微变,似乎有些尴尬,“这怎么也不会忘吧!倒是你,考试之前不记方程式,考场上抄的时候叫老师抓住了几次?”
气氛突然轻松了起来,似乎,教室内也亮了起来,到处闪烁着如彩虹般的七彩光芒。
我们谈着过去的人,过去的事,谈了很久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
“天快黑了,那么,我先走了哦。”我站起身来说。
“走之前拥抱一下吧。”希欧多也站起身来,嘴角还挂着那一丝微笑。
我说好。
两人相拥之时,我腹部一痛,遂及向后方无力地倒了下去。
一把军刀握在希欧多手中,刀锋上,血不断地向下滴落。
天空上,已经昏暗无比,暗灰色的雨积云厚厚的,挡在阳光的路径上。
身后的墙壁不知何时消失了,我直直地倒在了石蒜花丛中。
鲜血,染红了身边淡绿色的花苞,曼珠沙华渐渐地盛放,一朵接一朵,从我身边向远方延伸而去。鲜红的细长花瓣从淡绿的萼片中一点一点抽出,一点一点舒展,一点一点绽开。
鲜红的花海包围了我。
一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穿过,照在我的身上。大风刮过,卷起了石蒜花瓣,在空中四散,飘飘扬扬地撒在我的身上、脸上,遮住了我的视线。
身边的感知渐渐消失,意识沉入了黑暗之中……
——————————————————————
“多尔?多尔?”
耳边,有人在喊着什么,好像,是在叫我吧,我现在就是叫多尔吧……
我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重重的喘气。浑身燥热,几乎出了一身的薄汗。手指还无意识的抓着床单,直到意识恢复,才慢慢的松了开来。
那个梦又一点点的从潜意识里浮现出来。逼真得能回忆起所有的细节。浑身也是酸软无比,似乎,是真的经历了那一切。
原来,只是一场梦啊。
眼前,早晨的阳光透过纱制窗帘照在我脸上,所见的一切都蒙着一层温暖的白色。
一张清秀的脸凑在我的面前,眼睛的周围泛着淡淡的黑眼圈。男孩正盯着我,不断呼唤我的名字,神色有些慌乱,我望向他,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是西奥啊。
我现在,该怎么对你?
始终,无法放下心中的那些事情啊。
“多尔,你醒了?刚才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需要我去叫医生吗?”他伸出手来,摸摸我的额头,温热的触感传导到大脑,忽然,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怎么了,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他说,语速有些加快,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焦急,“多尔,你感觉怎么样?身上难受吗?”
我摇头,努力伸手抓过床边的个人终端,吃力地打开文字输入界面——手指真的很难使出力量啊,慢慢的输入文字,随后,将投影展示给西奥看。
【只是做噩梦了】
“这样啊,”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神情也放松下来,“刚才吓死我了。”
“多尔,你现在说不了话吗?”希欧多轻声问,小心翼翼的。
我点头。伸手在个人终端上打字。
【声带受损】
“还好,不是永久性的(指脑损伤)”他自语,随后又对我说,“多尔,现在你哪不方便、有什么事就和哥哥说,别硬撑着。”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哥……哥。
意外的是,心中对他强烈的憎恨几乎消弭殆尽了,也许是这个身体的缘故吧,以前的事情,似乎变得没有什么实感的样子,很难再回忆起过去的情绪了。
而且,我现在心中的事情,也只能一个人硬撑着了啊。
我已经不能再次将身边人卷入这样的风暴中了。
希欧多缓缓起身,走向窗边的木制长椅,突然间,又回头看向我,“你刚刚做了怎样的梦啊,把你吓成这样。”
【与你无关】
“……”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安静得只有仪器的“滴—滴—”声。
希欧多挠了挠头,低声问道:“多尔,你是不是失忆了?我昨天听李斯特叔叔说的。”
【是】
我点点头,姑且算是吧。
“……”
沉默了半晌,希欧多说:“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思索着,语速很慢,“那是一个女孩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女孩,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尽管出生以前做了基因调整,却还是体弱多病,是医院的常客……”
我拉动嘴角,无声地笑笑。
你很烦哪,西奥,这些事情,我已经听过一遍了。
不过,这样真好。
又有一个声音,在心中轻轻地响起。
“……她有一个漂亮的母亲,生病时,为她守候,即便自己也因此染病;在女孩难过时,沮丧时,静静地听她倾诉,为她开解。无论是风,还是雨,无论工作有多忙。……每天夜里,她都在摇篮曲的歌声中入睡……”
“……她的父亲,为了家庭,总是忙于事业。他很幽默,和女孩一起不多的时间里,总是能让女孩开心。为了生病的女孩,他可以推掉重要的国际会议,只为陪在女孩身边……”
“……他有一个孪生哥哥,女孩的父母总是很忙,他们不在时,他总是陪在女孩身边……”
我有些疲倦,于是闭上了眼睛,之前的睡眠完全没有给予我充分的休息。
希欧多还坐那个长椅上,眉眼低垂,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个故事。
“……女孩七岁那年,一切都变了。父亲出了事故,重伤之后,性情大变,仿佛失去了情感,完全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母亲,因为不知名的疾病,至今还未醒来,家庭支离破碎……”
“……只有女孩的哥哥,一直在她的身边……”希欧多抬起头来,眼圈通红。
“……又过了六年,女孩重病,失去了记忆,失去与家人,与朋友所有的记忆……”
“……”
真是老套的悲情剧啊。
我想笑,可是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很悲伤,从心底冒出的感觉,忽然间。
FOUR
祷词:
慈爱的神,我们感谢你,赞美你。
你是慈爱公义圣洁信实的真神,我们理应向你敬拜向你赞美!
我们本是地上的尘土,是你让从蒙昧中脱离。
我们本是世间的罪人,是你不离不弃让我们蒙受了你的恩典。
你知道负罪的痛苦人类担当不起,你更不舍得我们的灵魂就此沉沦,你亲自降下神喻,为我们在黑暗中指引方向,为我们指引前途。
我们是受天启之人,我们是你手中的枪,为你扫清一切障碍,我们是你手中的剑,为你杀死一切敌人。
你的恩典如此的完全,我们唯有将感恩的心向你献祭!
今日,我将我的负担带到吾主你的面前,我宣告他要得救。
神啊,你的旨意是不要他们灭亡,是将他们拯救。
神啊,请你在他们心中激起对寻求救恩的渴望,并使他们悔罪。
神啊,求你软化他们对真理的任何抵挡,把话语的种子种在他的心思意念中。
再次祈求你,不管我们面临怎样的困难和难处,求你给予我们一个平常安静心神与心志,让我们在各样的困境和苦难中,来胜过那些内心的困惑和恐慌。
我们深信你不会将我丢弃,求你让我们依靠你的力量,在这困难之中,能够坦然无惧地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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